拽厨
毛毛雨
莱瑟
脑洞一时爽,填坑火葬场
背景图@盏长生
第六章
人在极度疲倦之后很难睡着。
德拉科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肘部撑着膝盖,手指没有地方可以安放,只好向前垂在空气里。他的头发散乱在背后,几年没有修剪,长成稀薄一把。
斯科皮总能从房间各个角落找出他掉的头发,透明成银色的一根根,因为营养不良而粗细不均。
如果你呆在一个房间太久不见天日,没有新鲜空气,吃再多面包和鸡肉片也不足以平息饥饿,长年累月之后它就变为附骨之疽无法剜除。
他刚关进这小小的一方阁楼时,饥饿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很轻易就能让自己几十个小时不接触任何水源和食物,头脑变得昏沉,动作迟缓,以为自己已经熬得够长可以自然衰老而死。但是很明显不能,他并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他不知道黑魔王用了什么方式,也许是一个监听咒。通常它们不会那么持久有效。也许麻瓜的电器可以做到,黑黢黢一个镜头,安在天花板阴暗的一角,闪动红光,忠实记录下房间每一帧画面。
不需要隐私,他只是一个犯人。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黑魔王痛恨一切和麻瓜有关的东西。他曾那么用心而仔细地抹去自己每一个和麻瓜世界沾边的痕迹。不用指望他会采用麻瓜的奇思妄想。
这件事本来就很蹊跷,一群自命不凡的纯血统们前赴后继跪伏在一个有史以来最伟大也最黑暗的混血巫师脚下,狂热得如同史前草履虫一般企图恢复以纯血为尊的社会秩序。
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数不清的人献出鲜血和灵魂,被迫或者自愿地供奉着他们的领导人。
不用看任何一张预言家日报,他也知道,正义世界的抵抗无力得像对着半夜荒野里的月亮孤嚎。
黑魔王确实做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他的手指在发抖。斯科皮一旦不在他身边,房间就冒出了许多隐藏的东西。
一根根丝线穿行在空气里,纤细而闪亮发光。它们不是停止的,它们在氮气和二氧化碳里被拉动,尽头栓着他的心脏,丝线嵌进肉里,就像钓勾刺进鱼唇。
上钩的鱼被钓竿提起来,在空气里挣动。他的心脏也是一样,被拉着移到肋骨中央,压在胃上,就像即将从高空下落时产生的恐慌在喉咙里轻骚。
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去想自己的需求,解除这种丝线一样颤抖的瘙痒。早在斯科皮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做这种事得心应手。
这和他去过的有求必应屋有些相似。但它并不有求必应。在被许可的范围内,意愿都会得到满足。只要你想,就能实现。
他没有对斯科皮说谎,对自己儿子隐瞒一些艰难晦涩的东西是很自然的事。
他需要烟草。尼古丁会让人镇定。有更好用的东西,大麻,还有麦角菌的提取物。最后一次回到霍格沃茨之前,他尝试过几次,经历过短暂的痛苦之后又戒断了。
这都不需要被人知道。
时至半夜,两个巫师在国王十字车站附近的街角幻影显形,裹紧兜帽钻进七拐八绕的小巷里,最后在两幢公寓之间停住脚步。
通常人们不会看它,也不会看到它,巫师和麻瓜都不会。
那里有一扇布满划痕的涂着黑漆的大门挤在楼房空隙之中,银质的门把手是盘曲成一条蛇的形状。门上没有钥匙孔,也没有信箱,门铃不能按,那会吵醒屋内刻薄的画像。布莱克夫人无疑会尖叫着吵醒所有的肖像,然后辱骂声在房子汇成一首交响曲,关于各种混血泥巴种和纯血叛徒,没有过渡篇章,高潮乐段无脑重复。
魔法确认来访者身份后,整幢房子会从缝隙里挤出来,看上去又脏又乱,窗子更是污秽不堪。
但它们此刻灯火通明。
以前这里曾经被食死徒长时间监视过,但自从斯内普回到凤凰社后,监视就撤销了。
两个阵营对于对方的地盘所在都心知肚明。
这就像是在桌面上明牌玩德州扑克,他们不用比拼勇气和策略,只许要按着顺序来,谁攻击,谁防守。输赢只看运气,技巧和魔力并不能帮到任何人。犯不着偷袭,他们时刻都处在战争戒备里,而赌注是平民们的生命,轮流坐庄是哈利·波特和伏地魔。
两个巫师走到门前,确认无人跟踪或监视之后放下了兜帽露出脸来。
一个是秃顶的中年男巫,肚子在长袍下有些微凸。另一个是稍矮一些的黑头发女巫。她五官立体,却很消瘦,如果看得更仔细一点,你会发现她和某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食死徒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安多米达·唐克斯。以前她姓布莱克。每次回到这个她千辛万苦才逃离的地方都不算舒服。
她抿紧嘴唇拧开了门把手,仿佛门后有一个讨厌的博格特正潜在那里等着袭击她。
令人欣慰的是并没有,尼法朵拉·卢平站在门口。
“父亲母亲,你们终于来了!”
她向前扑进了自己母亲的怀抱,安多米达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它们总会在随着她的情绪变色,比如此刻就是一种混合了沉重和不安的橙褐色。
她从母亲的怀抱里抬起头,领着他们穿过长长的门廊。墙纸前不久刚换过,底色暗绿带着银白色花卉图案,灯具也换成了暖黄色的投射灯。墙上的一幅幅画像则被米色的遮光罩单独笼住,地面甚至还铺了暗红金纹的聚酯纤维地毯用来减轻“巨怪一样发育的年轻人不知轻重的脚步声”。
这是斯内普的评价,鉴于越来越多的人住在这里(韦斯莱还没结婚的孩子全都在这儿),赫敏提议要给凤凰社总部多一些家的感觉。
虽然红金绿银搭配被斯内普看做是一群格兰芬多对凤凰社里为数不多的几位斯莱特林的无声抗议,但是不得不说,这比原本那些几乎快剥落的墙纸,肮脏的得分不清是蓝色还是绿色,以及白色变成黄色的格子地板,摇晃着随时会砸到人头顶的煤油灯好多了。至少他们不用再看克利切裸`体裹着一块洗碗布匍匐在地板上拼命擦洗,打算直到要把原本的颜色恢复出来才停止。
聚酯纤维地毯虽然不像纯血家族通常会在门廊里铺的羊毛地毯那样华贵,但是确实简单有效,自从总被唐克斯绊倒的巨怪腿衣帽架被哈利坚定地扔掉之后,热衷于收藏布莱克家族遗物的家养小精灵低声的抱怨和辱骂变成了仅存的噪音。
至少卢修斯·马尔福还没对廉价的麻瓜地毯给出过评价。他安静得一如往昔。
此刻正站在客厅里的角落扶着手杖一言不发,盯着沙发里罗恩和赫敏之间的金发小男孩。哈利则贴另一端的扶手,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一左一右靠在沙发背部。莱姆斯·卢平和斯内普分别则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尼法朵拉把自己的父母领进来,泰德·唐克斯走近马尔福身边,两个中年男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并排站在一起。
“哦,唐克斯家族之夜。”双胞胎异口同声说道。
金发小孩在沙发里缩得更紧了,双手抱膝,被施过缩小咒的毛绒绒的熊脸拖鞋套在他脚上,熊耳朵缺了一只,看上有些滑稽可笑。
赫敏回头瞪了弗雷德(也许是乔治)一眼。
安多米达温和地对他们笑笑,“替我向莫丽和亚瑟问好。”然后她看到了沙发中间的小孩,发出了惊呼,“我的天,这是——噢,老天,这是德拉科吗,我的侄子?”
哈利不安地扭了扭。
“斯科皮,斯科皮·马尔福。”谢天谢地,赫敏回答了她的问题,“他的父亲是德拉科。”
“感谢梅林,他还好吗?”安多米达看起来还是很惊讶,“这孩子的母亲呢,他们在哪儿?”
“呃——事实上,我们也不清楚。”
赫敏很快把发生在庄园里的事告诉了唐克斯夫妇。包括他们修复坟墓后赶到庄园门口遇上卢修斯,一起回到格里莫广场。
“我想多几个人商量也许会好一些。”赫敏把手放到小孩子的肩上,轻轻地拍着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我们毕竟不擅长对付小孩子。”
而唐克斯夫妇和卢平夫妇毕竟养大了泰迪。多少比他们住在格里莫广场的人们有经验。
他们没有从斯科皮那里得到太多信息,但已经足够让几位成年人面面相觑了。
“天啦,他从出生就没有离开那间屋子。”安多米达抚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要劝说自己将这个认知消化下去,“这么说,德拉科已经被关了七年了。”
卢修斯在一旁发出一声嗤笑,“不用你提醒我这个事实。”
安多米达深深地看了卢修斯一眼,走到小孩子面前蹲下。那个金色的脑袋正躲在膝盖后,缝隙间露出一双银蓝色的眼睛带着几丝惊恐看着她。
“没事的,斯科皮,这是你的安多米达姨婆,你的奶奶是她的妹妹。”赫敏轻声说,又向安多米达解释道,“他可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
小孩子盯着安多米达米色的长袍,目光很快看向了房间里另外一个和自己面孔相似的人。后者则一直紧皱着眉头,发觉他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上,卢修斯动了动嘴唇,但没有说话。
小孩又把目光转回了安多米达身上。
“嘿,你好,小家伙。”安多米达尽力让自己温柔下来。
斯科皮不安地向着赫敏的方向靠了一点。
“愿意跟我说说话吗?”安多米达看出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袍子上,耐心地等着他回到。
斯科皮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安多米达看向赫敏,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赫敏点点头,然后凑到斯科皮耳边。“我们可以到楼上去。”
金色的小脑袋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只有我和她?”
赫敏点点头。
“你不去吗?”斯科皮看向了赫敏,似乎赫敏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可以信任的对象。
赫敏有些惊喜,“我也可以去,只要你愿意。”
两位女巫把小孩子领上了楼梯。客厅里的男巫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女人和小孩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生物。”乔治试图讲个关于小孩的笑话,但很显然只有弗雷德才会捧场。双胞胎互相对视,无奈地摊摊手,唐克斯先生走过沙发,坐到了卢平身边,两个人开始低声谈话。
哈利似乎是准备要把自己黏在沙发扶手上,罗恩转身拍拍他的大腿,“放松点,哥们,没那么糟的。”罗恩凑得到他身边,“小白鼬肯定还活的好好的,你看看他甚至还带大了一个儿子,斯莱特林可以加五百分,我们都输了。”
哈利忍不住微笑了,虽然这笑容转瞬就被卷入无尽的疑问里消逝了。
德拉科·马尔福有了一个儿子。斯科皮装作尸体逃出来了,而德拉科依旧渺无音讯。他说不清哪个对他更有鼓励意义,或许两个都没有。
难道他被关在了一个只有死亡才能解脱的地方。这背后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鉴于卢修斯对此毫无表示,马尔福通常对于自己的血脉都这么严厉的吗?如果是自己的父亲,看到孙子肯定不会如此冷漠。
斯科皮的母亲是谁,也是纯血统吗,也是食死徒吗,他们怎么会,结合还有了一个孩子?
哈利发觉,自己根本不愿多想这个问题一点。
或许他在逃避这个事实:自己曾经差点杀死的小食死徒已经有了家庭,在他们偶尔受到卢修斯孤独背影感染而产生的担忧之后,竟然得知那个人有了血脉,而自己却连金妮的手都不敢牵,对未来从没有多想一秒。
卢平和唐克斯的低声谈话还在继续,斯内普时不时也会附和几句。罗恩已经加入了双胞胎,乐观地开始进行一场关于拯救白鼬行动的探讨。
哈利开始感觉到疲惫,他把自己的头靠上沙发,眼镜在脸上被撑外了一点,但不足以影响他的视线。
卢修斯依旧呆在客厅的角落里,看着地毯上金色的花纹若有所思。
他盯着那个男人被裹在黑袍下却略显佝偻的身影,思绪开始奔腾。
德拉科被关在哪里,肯定不是马尔福庄园,不然他们早就发现他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伏地魔肯定把他放在了一个区别于普通犯人的牢房里。真可笑,他们连魂器都可以发现,用遍追踪魔法却找不到一个大活人。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吗。斯科皮是被谁“杀死”的,伏地魔会回去找德拉科吗?
为什么他们还干坐在这里毫无头绪?
一个念想像惊雷一样划过了哈利的脑海。他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
“他在那儿!”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转向了他。
“那间不能测绘的屋子!”哈利兴奋地开始在两个沙发之间的空地里徘徊。
“我们刚到马尔福庄园的时候,他刚从那里回来。”万幸的是罗恩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想吧,神秘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那儿,他肯定是去检查马尔福有没有死——”哈利说完了最后一个音节才发觉这话似乎有点不妥。
卢平在沙发里看着他,“但是我们找不到那个地方。金斯莱带人跟踪过,那一带只是一片麻瓜社区,也许他在那里藏了什么秘密武器。”
这都是老一套的想法了,哈利的兴奋无法抑制,也许德拉科就是那个武器,这才是原因,把他藏起来,没有杀死他。不是为了惩罚卢修斯。
“所以马尔福才有了个儿子。”
罗恩似乎要被他的话里的含义吓到了,“用人做武器,你是说阴尸那样?”
“我不是——”哈利一瞬间有些迷惑,但他很快意识罗恩说得有道理。他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他怎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个问题。
难怪斯科皮长得那么像德拉科,黑魔王可以复制人类,像麻瓜电影科技里那样。
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整个客厅都沉入了一片死寂。
赫敏从楼梯上探下了头,“嘿,各位。”
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我们有了一些发现。”她的表情很不安,哈利有种预感,仿佛房间的天花板正在聚集一场风暴。
“斯科皮身上有一枚成年人的牙齿,”赫敏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那是爸爸的一部分。”
哈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几秒之后他发觉自己站在了她面前。
“让我进去。”他嘶哑地开口,之前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利,听我说,”赫敏有些迟疑,“你可能要先去换身衣服。”
哈利疑惑地看着她。他的衣服怎么了,难道迎接一个死讯还需要更正式的着装?
“斯科皮说爸爸不让他跟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说话。”
“噢。”哈利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用过去时。“不让——?”
“对的,他答应要跟斯科皮汇合,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但是在这之前,你能先不吓着这个小孩子吗?”
他几乎要为赫敏对斯科皮产生的保护欲嫉妒了,这太美妙了,她总是如此善良,维护着每一个人,甚至是当年自己对马尔福产生无可抑制的敌意和揣测时。
他简直都无暇为自己刚刚的失控感到羞耻。
罗恩几步爬上了楼梯,“我说,这么几步的距离,有必要幻影移形吗?”
啪的一声爆响,双胞胎也在他身后探出了头,乔治笑嘻嘻地开口,“时间就是生命,罗纳德,现在我们可以一起问那个金发小混蛋——”“——弄清楚金发大混蛋在哪里了吗?”弗雷德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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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够更快的刷两个主角的好感度,就没有再继续两章换一个视角的结构了。
更新有点晚,久等。不擅长叙述剧情T-T